谦逊低调，持之以恒——Linux基金会Fellow江腾圭也先生的开源故事

文案策划：李建盛（适兕）

联络翻译：郁志强

审校：孙振华

注：本文是基于对Linux基金会Fellow江腾圭也先生的邮件采访整理而成，下文中的我是江腾先生自述的第一人称。

（故事从江腾先生的求学生涯说起——译者注）我上大学时的研究课题是通过捕捉物体的图片来识别物体，用今天的话说就是AI。这项研究需要大量的计算能力，但当时我们只有16位80286处理器和MS-DOS。到了硕士阶段，我们实验室购买了配置MC 68020处理器的计算机，能运行32位 UNIX操作系统。同时，学校购买了VAX-11/382和在其上运行的BSD4.2¹。这样学生们就可以接触到BSD4.2源代码，我们在校园里举办了Meetup来讨论和交流阅读代码的体会。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学习BSD4.2内核代码和基于BSD许可的开源软件。正是因为这个很好的机会，我对操作系统产生了兴趣。毕业后我就开始在富士通工作，工作内容是从头开始开发新的操作系统，现在回想我真是为此感到非常的幸运！

接下来的15 年，我一直致力于开发和支持这一套专有操作系统。那段时间里，我研究了多种处理器架构，并将 NetBSD 移植到基于 SPARC 处理器的工作站。我将小补丁发送到 NetBSD 邮件列表以适用于特定的 SPARC 处理器。这是我对开源软件的第一个贡献。当然，该补丁很快就被接收，包含到NetBSD内核中。        

在2000 年，富士通决定选择 Linux 作为关键任务系统的下一代操作系统。同时也决定向公众开放我们的IP（知识产权）。2001 年，富士通、IBM、日立和 NEC开始合作，共同开发企业级 Linux的增强功能。相关内容可以参考这个新闻报道：https://pr.fujitsu.com/en/news/2001/05/30-1.html          

2002年，我带领的团队里很多专门从事操作系统设计和开发的工程师参与了这个项目。因为我长期从事操作系统开发，加上团队中有很多优秀的工程师，因此我认为开发新功能对于我们团队来说并不是那么困难的工作。我认为我很清楚地知道把Linux用于企业/关键任务系统缺乏哪些功能。后来我才明白这些想法可能是错误的，我不了解Linux community的协作开发模式，也不知道如何在Community中进行开发， 在开发阶段之初我几乎无法理解开发过程，直到后来慢慢熟悉并喜欢上了Community开发模式。 

我的老板和同事们对我们的开源活动很支持，例如：

•   成立 OSDL/Linux基金会来帮助开发新的功能。
•   举办活动来创造与Community中的关键开发人员直接沟通的机会。
•   和IBM/Intel合作支持我们的上游。

为了用好这些机会，我的团队必须用英语交流技术。对于我们如何实现所需的功能来说，与关键开发人员沟通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们进行的另一场大的讨论涉及上游代码和在内部生成修改后的代码。富士通历史上开发过大型UNIX服务器，并通过修改获得许可的SYSV Unix代码来开发UNIX以驱动这些大型服务器。如果我们选择同样的方式，我们就必须为修改后的每一个UNIX版本获得 ISV许可（这会导致拖延进度，影响交付——译者注）。在开源世界是相反的，我们可以决定进度，于是，我们最终决定将所有代码提交到上游，并与Red Hat合作来分发包含我们提交功能的Linux。这种方式可以大大降低了ISV许可成本，但同时我们必须花费大量的资金和时间在Community里开发所有的功能。

图1 江腾先生职业生涯中狠大的一个成就，是带领团队开发的基于Linux的Arrowhead系统在2010年替换了东京证券交易所的大主机系统，响应速度提升了1000倍，从2s提升到2ms，2015年又提升到0.5ms    

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根本无法向Community贡献任何代码，那段时间，我向老板汇报的时候，总是以无法贡献代码为借口。两年后，我的团队可以向Community贡献一点简单的代码。那时候我还必须衡量在Community开发的工作量，因为传统的开发报告方法无法反映我们的工作目标。我尝试了几种修改传统报告方法的度量方法，但一切都不足以反映我们工作。

图 江腾先生的团队成员首次受邀参加Linux Kernel Summit（2006年）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这套代码管理和评价系统还是起作用了，不过这得归功于在 2005 年迁移到了“git”上，我可以使用 git 功能在 shell 脚本中实现我的想法，但那是非常复杂的脚本。这套“git”的开发者是日本人，我在日本的全球开源会议中直接与他交流了一些 git 功能。在git平台，一些用于反映开发状况的功能逐渐集成到了系统中，因此我的脚本后来就可以简化了。然后我安排开发经理来维护脚本，他希望我们能公开系统的输出结果，我同意了这个要求。    

在后来的全球开源会议上，我听说有人谈论这个代码管理和评价网站，他的老板要求他的团队必须进入列表中的前十名，我听了非常高兴。

图 江腾先生参加过的早期的开源会议

经历过这些挑战让我有很多收获，学习到了很多，也经历了一些美好时光，分享以下几条经验给大家：

——不要总是追求完美。

有时候，“完成”比“完美”更好

——允许沟通中出现“误解”。

我们生活中的某些部分是由“误解”造成的，这可能会比试图完全理解产生更好的结果。有时，误解会帮助同事之间建立更好的关系。  

——开发人员之间的需求冲突可能会产生创新。

在社区中，开发人员为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并可能就系统实现进行讨论。沟通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唯一途径，并且要允许出现某些误解。

——挑战必然会有失败，因为本来没有经历过

遇到失败不要怀疑自己，有失败证明你努力过。大约700年前在日本作家的散文集《Tsurezuregusa（徒然草）》的第150章节²中，诠释了我们应该如何尝试挑战以获得新的能力。

——不要犹豫用英语交流，用英语交流是在技术领域实现创新的唯一途径。

江腾圭也（Yoshiya Eto）先生介绍，江腾先生是Linux基金会8位Fellow之一，他在日本富士通公司担任副总裁并兼任部门总经理，并作为富士通公司的代表在Linux基金会担任董事职务。从早稻田大学毕业后，江腾先生进入在富士通公司，一直参与公司的操作系统研发工作，包括富士通的专用操作系统和Linux操作系统，在过去的10多年里，他领导了富士通公司的Linux Community团队，在他的带领下，富士通的开源团队成为Linux内核最大的贡献者之一，不断向上游贡献以改善Linux企业版的功能和稳定性。此外，他还领导了一个核心工程团队，通过与分销商和Community的合作来提供企业客户支持，该团队为关键客户提供高可靠的客户支持。    

图 江腾先生和另外两位LF Fellow，Linus和Greg在一起

注1：VAX-11/382是一种数字设备公司（DEC）于1975年推出的32位小型计算机，BSD4.2是BSD系列中的一个版本，它于1983年发布。推测作者描述的时间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

注2：《Tsurezuregusa（徒然草）》第一百五十章节：世人常言：“欲学艺者，技艺未精纯时，当不动声色，深自苦练，直待技成，再示于人前。如此方为稳妥之道。”然赞同此语者，必一技无成。技艺不精时，混迹名家中，任其责骂讥讽，不以为耻；于他人非议亦能泰然处之。即便并无天赋，然奋力砥砺、不拘陈法，复不我行我素，日积月累，必定胜过懈怠之辈，脱颖而出，跻身名家之列，德艺双馨，赢得无双高名。天下称名家者，起始多有不堪之评，更有极劣之瑕疵。但彼等恪守正道，不放任自流，终成世之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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